意体育记者 中国情缘二十年
意大利《米兰体育报》资深记者吉纳罗·博扎
他对中国自容国团以来的乒乓球员如数家珍,他的身影常常出现在国际乒乓球赛场上——他采访过1996年至今的全部乒乓球全国锦标赛,1989年至今的全部乒乓球世界锦标赛,1998年至今的连续四届亚运会。他和中国乒乓球运动员之间建立了很深的友谊,中国乒乓球运动员在国际大赛领完奖之后,经常会把手中的鲜花献给他,这甚至成为了一个传统。他就是吉纳罗·博扎(Gennaro Bozza),一位与中国有着超过20年缘分的《米兰体育报》资深记者。
初至华夏:喝啤酒吗?不喝拉倒!
吉纳罗1954年8月生于意大利南部,他的记者生涯始于1979年,1984年至今供职于意大利《米兰体育报》。他在1994年第一次来到中国,动机是到中国天津观看并报道亚洲乒乓球锦标赛。
其实在那之前,吉纳罗就有到中国去的强烈愿望。为此,他提前一年在罗马找了一个教中文的中国女老师,跟她学了一些非常基础的中文。用他话说就是“我对中国的热爱是从内心而来的一种热爱,我很早很早以前就非常渴望能来到中国,但是如果你现在问我为什么,我为什么从小就喜欢中国,我真说不出是为什么。”
20年前的一天,也就是1994年9月的一天,他踏上了中国的土地。显然,他对自己“苦练”的中文还不是很自信,因为需要从北京转天津,他特意让自己的中文老师写了一个纸条“请送我去天津”。到了北京的首都机场以后,他把纸条拿给出租车司机看,这是他当时能干的唯一的事。
吉纳罗到了天津之后的第一印象,是“自行车怎么能这么多”。当时天津的接待人员非常惊讶,因为对于他们来说,一个意大利人专门跑到天津来看一场亚洲乒乓球锦标赛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吉纳罗对中国乒乓球的熟稔程度让这些中国朋友吃惊。从1959年第25届世界乒乓球锦标赛容国团第一次为中国夺得乒乓球世界冠军,到之后的所有的中国乒乓球运动员,吉纳罗都如数家珍,每个运动员的特点他都非常了解。
三天以后,在天津的报纸上就出现了一篇关于吉纳罗的文章,文章写道:“我们开始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游客而已,但是最后我们发现事实并不是这样的。”
第一次吃中国饭对吉纳罗来说是非常新鲜的。吉纳罗的第一顿中国餐是在比赛期间,当地的组织者请他吃的。组织者邀请他说:“我们请你去吃一顿非常简单的便餐,你愿不愿意跟我们去?”吉纳罗欣然应邀,去了发现确实是一个非常简单的晚餐,因为只有饺子,很大个的饺子。吉纳罗一口气吃了30个,赞道:“这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香的东西。”一直到现在,吉纳罗都非常喜欢饺子,唯一和中国朋友不同的是,他吃饺子的时候愿意蘸一些酱油,而不是像更多的中国人那样用醋。
当时吃了饺子之后,中国朋友问吉纳罗喝什么,要不要喝啤酒,吉纳罗用蹩脚的中文说:“不喝啤酒。”然后所有人听到他说不喝啤酒之后,异口同声地笑着说:“不喝拉倒!”吉纳罗记住了这句话,印象非常深刻。后来中国朋友们在不停地说话,但吉纳罗只记得这句“不喝拉倒”,他当时实在搞不懂“不喝拉倒”的意思,为什么他说了“不喝啤酒”之后他们要说“不喝拉倒”。
吉纳罗与中国乒乓球名将孔令辉合影,照片上有孔令辉的签名
非常预测:
孔令辉会夺得1995年世锦赛冠军
1994年,当中央电视台看到了天津报纸上关于吉纳罗的文章之后,便派体育频道记者来采访他,当时一个问题是“1995年同样在天津会有世界乒乓球锦标赛,你认为谁会得到男子单打的冠军,是瓦尔德内尔还是王涛,或者是马文革?”这个问题里列举的选项都是当时最著名的一些选手,但是吉纳罗说:“我认为会得冠军的是孔令辉。”当时年轻的孔令辉只被认为是中国的一个新秀,并没有被认为是一个夺冠的热门。所以当这个记者听到吉纳罗说孔令辉的名字的时候就冲他笑了。
孔令辉是中国乒乓球界的一座里程碑。他拿到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横板进攻打法的男单冠军,和刘国梁一起开启中国男子乒坛“双子星时代”,总共夺得过11个世界冠军。
在1995年第43届世界乒乓球锦标赛上,年仅20岁的孔令辉一路过关斩将,夺得男子单打冠军,登上了运动生涯的第一个巅峰。
比赛结束之后的庆功会上,时任中国乒乓球队总教练的蔡振华正在接受采访,当他见到吉纳罗以后就跟所有的记者说:“你们都等一下,我想告诉你们其实这个意大利记者才是唯一的一个认为孔令辉能得到冠军的人。”
于是一个记者被一堆记者包围了。
中国印象:中国的发展超乎你的想象
在吉纳罗看来,中国城市和那不勒斯比较像。用他的话说,就是“比较有一些创意,随意性多一些”。
吉纳罗第一次到北京参观,是1994年的10月1号,也就是新中国成立45周年庆典的时候。他认为,天坛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之一。“天坛在建筑上的一种和谐和美丽,给我非常大的震撼,它的这种宁静和和谐在北京这个繁华都市里特别难得。”
1995年的4月底,吉纳罗第一次到上海。他是看着金茂大厦,看着上海体育馆等一个个建筑从无到有、拔地而起的,还有一条条高架路的修建,吉纳罗也是见证者。他经常向他的意大利朋友展示上海今夕对比的照片。吉纳罗说,罗马城外有一个环城高速,大概是60多公里长,意大利用了整整10年的时间去修建完成,上海55公里长的高架路却只用了10个月的时间。吉纳罗对朋友说:“中国的发展超乎你的想象,如果你们从这个简单的例子仍旧看不出来中国和意大利的区别的话,那么再过50年你们就要给中国人服务了。”
如今,60岁的吉纳罗用20年时间,已经将自己的脚印留在了中国的15个省42个城市。
患难真情:“非典”期间,患难之中见真情
2003年,世界乒乓球锦标赛在法国巴黎举行。对于中国来说,这是一段非常时期,因为当时正值“非典”期间。当时在西方、在欧洲对于“非典”的报道是铺天盖地的,而且是非常恐怖的。所以当时中国队到巴黎去参加比赛的时候,西方国家的球员甚至工作人员都避之不及。西方媒体认为这是对人权的不尊重,说中国在这个时期不应该派队参加这种世界性的比赛。
当时正是4月底,也就是“非典”最为严重的阶段。所有的外国记者,没有一个人愿意和中国队一个酒店居住。但吉纳罗放弃了组委会给记者指定的酒店,选择去和中国队住在一个酒店。他所在的《米兰体育报》上级得知了这个消息,试图阻止他。吉纳罗当时直接对这位上级发怒,他甚至激动地用“愚蠢”来形容这位上级。吉纳罗认为,在“非典”最厉害的时候,中国的运动员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最大保护和最高级别的保护,当时很多运动队包括乒乓球队都被集中在远离“非典”疫区的地方进行集训,所以应该说这些运动员是当时最为安全、最没有危险性的人,不应该受到歧视。
吉纳罗亲自去迎接中国队的到来。当中国队的车开到时,下车的第一个人是张怡宁,他很自然地上去拥抱她,张怡宁却拦了他,而且嘴里说的是小心有“非典”,但是吉纳罗并没有迟疑,而是像往常一样拥抱了她。后面很多中国队的运动员都是吉纳罗的好朋友,教练员也都上来和他拥抱。当时巴黎酒店的工作人员都远远地站在一边。
吉纳罗说:“我就想通过这个事情来说明,我认为凡是那些带着偏见去看待人,去看待这个世界的人,是得不到真正的友谊和真正的和平,或者是那种内心的平静的。”
2003年法国巴黎世乒赛前夕,吉纳罗与刚刚下车的张怡宁亲切耳语,时值“非典”期间
奥运记忆:“我的预测不那么准!”
2008年的北京奥运会,在吉纳罗的脑海中留下了不灭的记忆。开幕式的时候,他特意穿着一件一位中国朋友送的黄色的中式丝绸服装。吉纳罗留有一张自己非常珍惜的开幕式现场照片,他站在看台上,背景是中国代表团正在入场。这个照片其实有两个版本,一张是原版,另一张是吉纳罗幽默地把旁边一位抢镜男子“P掉”的版本。“这个时刻对我很重要,他偏偏这时站起来,我很生气!”吉纳罗瞪着眼睛说。
北京奥运会时,吉纳罗提前20天来到北京做准备。因为报社派他提前打前站,并写一些预测的文章。当时吉纳罗在《米兰体育报》上写了一篇预测文章,预测中国代表团在哪些项目上可能得到奖牌,在哪些项目上有更大的机会获胜。吉纳罗说:“我基本上是每一个项目都做了一个筛选,当时我的预测是中国会得到50枚金牌,总共会得到100枚奖牌,但是我还是错了,最后中国得了51枚金牌,奖牌总数是100枚,比我预测的要多一枚。”他故意摇头叹气说:“唉,我的预测不那么准!”
在吉纳罗看来,有一部分西方记者初到的想法就是要来看北京的笑话,要看北京这个奥运会组织得有多么的不好,是来准备批评北京的。吉纳罗笑言:“比赛开始大概一周以后,他们就发现自己真的不知道该写什么,而且确实后来有一些西方的媒体找到我来采访我问我,你觉得为什么北京能做到这么完美,我的回答是,这有什么奇怪的呢!”
吉纳罗以餐食为例,他说,北京奥运会的记者新闻中心给记者们提供的餐食是最为丰富的,从东方到西方各种菜式都有,而且最多也就花个10欧元,能吃得非常好。但是即便是这样,有一些外国记者不知道该找什么理由来批评中国,于是找奥组委抗议说“你们这儿的饭实在太贵了”。面对这样无理的要求,中国的组织者第二天就降了价,最高的价钱就是5欧元,5欧元,你可以吃到北京烤鸭,吃到所有的东西。吉纳罗补充说:“2012伦敦奥运会的时候,我也是采访记者,英国的美食咱们就不多说了,最便宜的要20欧元,却没有任何人去抗议!”
身穿黄色中式丝绸服装的吉纳罗在2008北京奥运会开幕式现场
友谊满载:给吉纳罗献花吧!
“张怡宁是我的女神。”吉纳罗指着两张他和张怡宁互拍的照片说。
“有一次在国外比赛,我和中国队住在一个酒店,有一天晚上,张怡宁和另外一个小姑娘出去买东西,我担心极了,就跟在她们后面,从那以后,我们的友谊就开始了。”
一说到张怡宁,吉纳 50 30233 50 15288 0 0 2395 0 0:00:12 0:00:06 0:00:06 3022就两眼放光:“雅典奥运会,张怡宁夺冠后第一个拥抱了陆元盛,第二个就拥抱了我,那是我这辈子最高兴的事。”
在北京的时候吉纳罗经常和中国乒乓球运动员一起吃饭。一般来说乒乓球运动员如果出去赴约的话需要向球队申请,但和吉纳罗一起则例外。
吉纳罗在孔令辉、张怡宁、王励勤、郭跃还没成名之前,就认定这几人必成大器。除了孔令辉之外,吉纳罗在王励勤15岁时就曾预言:这个孩子肯定会成为世界第一,结果这一预言再度应验。
中国乒乓球运动员在国际大赛领完奖之后,经常会把手中的鲜花献给他,这甚至成为了一个传统。甚至除了乒乓球之外,别的项目的运动员朋友也会这么做。
2009年世界游泳锦标赛在罗马进行,当时吴敏霞到混合采访区的时候把手里的鲜花献给了吉纳罗。后来2011年世界游泳锦标赛在上海举办的时候,由于有很多中国记者目睹过2009年吴敏霞献花的那一幕,所以大家都在等吴敏霞出来。等到吴敏霞出来,吉纳罗向她做手势示意她不用过来了,记者们专门在等这个事,吴敏霞还是径自过来和吉纳罗拥抱、献花。
吉纳罗和中国运动员有很深厚的友谊,和中国的工作人员也形成了很深厚的友谊。他交了很多中国朋友,这些中国朋友的孩子也就都成了他特别亲密的中国的小侄女、小侄子,跟他也都非常亲。每一年吉纳罗来中国的时候,都会看他的老朋友们和小侄女、侄子。
“我跟中国的感情不只限于乒乓球和我对这个国家的热爱,我和中国朋友们的这种友情也是我一直走到今天的一个动力。”这是吉纳罗的心里话。
赛事前瞻:“世界杯,我挺阿根廷夺冠!”
吉纳罗和足球也有不解的缘分。还在1997年的时候,他第一次参加中国的全国运动会,开幕式彩排现场,他设法进去拍照,结果被安保人员拦下来,得知他是意大利记者后,吉纳罗被扣了一个小时,并经历了一场“别样的审问”,审问非常严格:“为什么昨天意大利队踢了一场平局?”“意大利还能不能进世界杯的决赛圈?”“罗伯特·巴乔现在的情况怎么样,还能不能踢?”整整一个小时他就被问了这些问题。
尽管吉纳罗一再说“我对乒乓球的预测比较在行,足球并没有那么在行。”他还是在笔者的要求下对2014巴西世界杯进行了一番预测。
他认为,他自己的国家意大利可能大家这次都不是特别看好,会觉得可能不是最近几届里比较强的时候,但是越是这样意大利可能越有机会,吉纳罗认为,意大利可能会到半决赛,当然我希望还能进决赛。
吉纳罗不同意笔者主张的巴西夺冠猜测,他认为,虽然巴西是主场,但是并不是最强的队。至于西班牙,最大的问题在吉纳罗看来,是如何解决好巴萨帮和皇马帮的协调问题,他并不是特别看好西班牙队在这一次巴西世界杯上的表现。
“我挺阿根廷夺冠!”吉纳罗坦言,这仅仅是因为自己是马拉多纳的铁杆球迷。“你猜巴西夺冠,我猜阿根廷夺冠,咱俩打赌,不过,如果我输你赢的话,你也不能来找我要钱。”吉纳罗说。